第四十四章击鼓(1 / 1)

春三月 豆沙包哇 1245 字 22小时前

祭台之上,风声呼啸吹翻香烛祭品。

舒清惊恐缩在角落里,任凭外界如何喧嚣吵闹。像是角落也不能避免那重重鼓声,她连滚带爬钻进了祭祀台中。

有人来取她的命了......有人来取了!

她惊恐的眼神略过祭台之下不敢对视的桂嬷嬷,又略过不远处那神色不悦的高高君主,还有那些惊疑不定嗤笑嘲讽的面孔,她谁也不信。

那只有她能听见的鼓声越发细密激烈,她耳畔开始流出鲜血,穿过恍惚的眼神,她瞧见青衣女子那张平静如冷淡山雾的脸。

舒清更是惊悚了,甚至开始大喊大叫,手中匕首疯狂而胡乱挥舞!

青衣青裙,青丝系带。

是姜月!

是华阳宫里的姜月,她为何要害她?

她制香,敲鼓,是不是都为了害她?舒清僵在原地。

她只觉得炎炎夏日里,偏生只有她自己被冻得麻木,原本的艳阳也逐渐被乌云遮去,眼瞧着就有一场大雨。

祭祀仪式的吟唱已经停了。

高台上下妃嫔聚集,连连议论。

“舒贵妃这么怎么了?”温婕妤蹙眉。

“想来是高兴过了头,魇着了?”另有妃嫔幸灾乐祸。

安嫔嗤笑一声,听着大家的议论:“兴许是亏心事做多了,鬼上了身。”

舒清越发害怕了,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靠近她的人都被她袖中藏的匕首划伤了,有人想要害她。

青衣鬼艳,天地惶惶。

美人皮,玲珑骨。

冷音高喃。

“侯府兄姊名阮阮,芙蓉花腮柳叶眼。”

“十一把镜学点妆,十二抽针能绣裳。”

......

“十三行做事调品,不肯迷头白地藏。”

“玲珑云髻生花样,飘飖风袖蔷薇香。”

......

“殊姿异态不可状,忽忽转动如有光。”

“二月繁霜杀桃李,破腹取子魂消亡。”

......

舒清是真的怕了。

是林诗阮回来了。

姜月肯定是跟林诗阮的鬼魂勾结在一起,她们都想要害她,那香,那四月香甚至从有龙嗣开始她就佩戴着。

桂嬷嬷呢......这件事从始至终桂嬷嬷也知道么?

为何桂嬷嬷不搀扶她上高台,为何桂嬷嬷也要给她吃那花骨脆饼?

舒清越发抱紧了肚子,逐渐有了离谱的念头。

鸦啼声里青衣影动,那嗓音依旧淡漠:“舒贵妃坐高轿,着华装,锣鼓喧天,笑魇如花之时,可曾记得长安候府,兄姊芳心四散,凄然离场。”

舒清耳畔淌血。

那声音像是在与她说悄悄话,太近了,近得好似贴在她身上一般。

兄姊是谁?

长安候府不是十年前就满门死干净了吗?是谁在恐吓她?是林诗阮的鬼魂。

既是鬼魂又怎么可能还阳,圣上在身侧,何方鬼物敢近她身。

她拿着匕首一副疯狂骇人的模样。

“林诗阮死了。”青衣女子的声音越发凉了一些:“舒贵妃可曾听过祠堂鼓?剥皮制骨,求得青云直上,子嗣兴旺。”

“若是不曾听过,今日我便敲给你听。”

那鼓声再度响起,越发细密,连带着她肚子也抽疼起来。

里面的孩子似伸出两只小手在疯狂抓挠她的肚皮,惊吓之余她只能疯狂捶打肚子。

可她用力,腹中那孩子也似跟着用力,她的肚皮就像是一张即将被撑裂的纱网。

祭台之上伶仃剩余的香还在燃着,那香袅袅融于天际,将她笼罩得密不透风。

恍惚间瞧见青衣女子敲的那面鼓是真的华贵且美得精心,宝石镶嵌,流苏坠边,若当年林诗阮摔碎的那只镯子一般,流光莹莹,夺人心魄。

“祠堂皮鼓衬高祭,香浓碳暖芳菲盛。”那声音笑了。

只一瞬,舒清双眼无神,若魔怔了一半,那双手自顾自拔掉了护甲,露出新鲜血红的血肉。

引得在场之人倒吸一口凉气。

舒清还在拔护甲,甚至是蹬掉了鞋袜,露出来的脚趾以各种各样的畸形扭曲在其中,整个人的骨头都似软的一般,一拧就会脱落。

她腹中还是有异物。

鼓声混合着女子嗓音回响:“美人皮,玲珑骨,芙蓉面,点唇妆。”

她还在说,像是玩笑,又像是在声声质问。

舒清开始用手疯狂抓挠肚子,留下道道血痕。

林诗阮回来了!

长安候府的鬼重回汴京了!

舒清要疯了,祭台之上将近十几个嬷嬷却不能奈何她半分,谁靠近她就用匕首捅死谁。

低吟浅喃再度响:“荒草萋萋坟龛旁,护城河里婴孩像。舒贵妃,上天有好生之德,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有什么?”

那声音宛若地狱里爬出来勾魂夺命的恶鬼,踏过幽都恨水河畔,重归阳世。

舒清已经神志不清了,那鼓声还在继续响起,女子音只道:“你与谁是共犯?”

腹部的抓痕还不够深,舒清干脆戴上了护甲,用护甲最尖锐的部分试图戳破自己的肚子,那皮肉接触划破的声音,只叫人汗毛耸立,毛骨悚然。

“噗嗤——”吹胀的气球终于破了一条缝。

她瞧见了腹部血迹疯狂往外淌,可那口子终究划拉得不够大。

舒清笑着,手上越发用力了。

这孩子是林诗阮的孽种,怎么可以投身到她肚子里呢,她要生的应该是圣上的龙嗣才对,长安候府覆灭是圣上下的旨意,她不过就是跋扈了一些。

那些人终究要死的啊。

那圣上呢?她的孩子要死了,圣上还应该活着吗?

她笑得越发诡异,活生生又掏出匕首准备划破。

鼓声女子声又响起:“舒贵妃,是不想要这孩子了吗?”

舒清连连点头,似癫狂般喝退所有人,整个人浑身是血站在了祭台最高处的边缘摇摇欲坠。

她怎么能生下林诗阮的孽种呢,自然是不能的啊,她的皇儿应是早就被这孽种害了,现在这孽种借着她的肚子想重回人世,又怎么可能。

风啸凄凄,昏阳蜿蜒,众人瞩目。

舒清那身吉服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浸汗的碎发贴在脸颊边,她笑若疯妇一步步走到最边缘,抬脚爬上祭台。

青衣少女带笑嗓音幽幽:“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