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乾坤岂为东国清(1 / 1)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3589 字 12小时前

从此无心爱良夜第一百一十二章乾坤岂为东国清从此无心爱良夜第一百一十二章乾坤岂为东国清:、、、、

“——兹有邪教,名曰‘无生’,穷凶极恶,流毒万里。

行恶于陌、成,逞凶于雍、洛,孽污草原,祸染雄齐。

鹿霜雷氏,皇戚也。雷家占乾,国之天骄也。林氏有邪,天罗伯之后,青牌传人,世家名裔。而张临川皆害之,妄以神通替雷氏嫡子!

龌龊邪祟,敢乱大国。

奸心妄肠,竟寻齐荫!

不荡妖氛,旭日徒巡。

不诛此獠,天公何存!

天下非独有齐律,乾坤岂为东国清?

乃以东国之名,召天下灭此邪教!

凡朗日所照,人迹所存,阻者必诛,隐者必究。

敢言庇护者,即为大齐之敌!

大齐开国两千年,上革故旸千载之弊,下抚黎庶亿万之苦。

乃纵东南,连横海外。

大国之重,在德在责!

迷界祸水亦担,妖魔奸邪亦担。

当教人间无恨血,不使青天见邪祟。

故以此书传于天下,广教现世知闻。

凡无生教徒,人所共戮!毋令有遗!”

大齐帝国这一封措辞严厉的国书发出去,岂止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简直掀起了山崩海啸。

在武安侯的公开信、三刑宫的公开表态之后,仍然没有反应的那些国家,纷纷做出反应。东申而西雪,北方辽铁五国,宣乔南梁而至理越……纷纷以正式公文,确认无生教的邪教成分。在煌煌大势之下,谁也不敢做那“阻者”、“隐者”。

如秦、荆两大霸国,虽未有国书公示,也默默将无生教列名为邪教,责令境内监察机构清剿,以免落人口实,失了“大国之重”。

无生教从这一日起,便几乎可以宣告除名。

天下虽大,再无容身之地。

有心人注意到一个细节——

在武安侯的公开信里,明明谈及了无生教的前身白骨道,为祸乡土,覆灭一城,使得他背井离乡,孤身漂泊。

在齐国的这封国书里,却是陌、成、雍、洛,西境诸国提了一大圈,偏偏没有提及被白骨道祸害得最严重的庄国。当初武安侯孤身远走万里,莫非还有什么隐情存在?

猜测、争论、探究,这当然是一条合乎逻辑的发展线。

不过那些零零散散的物议还没来得及形成舆论风潮,景国镜世台的反应就已经来了。

镜世台副台首傅东叙公开表示——

经过镜世台多方详查,捣毁多地无生教分坛,擒获地煞使者三名,教化无生教徒若干,深刻剖析无生教传道典籍《无生经》……确认无生教的确属于邪教。

无生教集神主、道主、教主三位一体的张临川,也的确是前白骨道使者。而白骨道,乃是信奉幽冥神祇白骨邪神的恶教,道属之庄国曾经也深受其害!

庄国受白骨道荼毒数百年,苦不堪言,所幸君民一心,勠力诛邪,至三代国君庄高羡,方才将之彻底肃清。

早在四年之前,庄国就已经发出国书,全力追剿白骨道,与之不死不休。玉京山对此亦有记录。所谓“惜乎国小力微,未得天下响应,不及东国多矣”。

齐国能够在四年之后,参与对白骨道余孽的逐杀中,并追剿死灰复燃的无生教,是对邪教有敏锐的认知,更体现了大国担当。镜世台对此表示尊重。

一番话是连消带打,说得滴水不漏,更与齐国争“名”。

无生教可以剿,可以一起剿,但究竟是谁在主导此事,还能够再有商榷。

与此同时,庄国国君庄高羡当年刻于生灵碑的碑文,不知怎么,也在天下列国流传开来。

所谓“永泰十四年冬,国失国土,我失我民……”

所谓“痛心之彻,何复如之!如千刀万剐,此心煎油……”

这篇碑文的确刻在四年之前,也的确字字泣血。

一时广为传颂,与武安侯姜望的那篇公开信,并称为“十年来痛心之言”。

庄高羡和姜望这两个名字,也第一次被世人并举在一起。

景国杀灾军统帅、玉京山出身的裴星河点评说,这两篇文章,同样的感情真挚、哀心痛血,且分别从国君和当事百姓的角度,诠释了邪教之害,“让人掩卷闭目,如临惨事”。是所谓——“邪教为祸之烈,一至于斯,则天下义士不可不察也!”

他对武安侯姜望毫无贬低,也因此对庄君庄高羡的推举更易为人所接受。

人们惊讶地发现,那位带领庄国中兴的强主,原来也是如此至情至性的人!由此而欲往庄国投效的人,不在少数。

庄国国相杜如晦也公开表示,当年他们没有保护好本国子民,以至于枫林城城域沦丧,仅得姜望逃生,远走异国,这些全都是他这个国相的过错。当初他困宥于枫林城的苦痛中无法自拔,见到了一些片面的证据,便误会姜望通魔,一度恨其入骨,幸亏有三刑宫厘清真相,才没有让误会延续下去。他虽然已经受到了鞭笞,得到了应有的教训,但至今仍然感到惭愧,希望有机会当面向武安侯致歉。

同时,他很理解姜望对国家,对庄廷的不信任,姜望当年才十七岁,要他理解国家的苦衷并不现实。

言曰:“庄虽姜武安之故国,然国小力弱,于份未尽,于心未逮,未能尽护民之责。今姜武安于东齐有大功,得享盛名,余心甚慰。枫林亡魂之痛,亦有归依。”

他很欣慰姜望在齐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也代表庄国,表示了对齐国这天下霸国的尊重,并祝福姜望能在齐国拥有更美好的未来,说“好男儿功成不必在故土,大丈夫扬名自可在他乡”。

从景国到庄国,从裴星河到杜如晦,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顷刻便扭转了镜世台因为先前缄默而遭遇的不利舆论。

镜世台根本不是缄默,也从来不针对某一个具体的人。镜世台是有更大的责任感,更大的承担,自然要更谨慎,不能轻率行事!

一时间无生教是人人喊打,恶名远扬。

而庄国君臣相得,君民一心。庄君庄高羡和庄国出身的姜望,一者固守家国,一者远走千里,都是为复邪教之仇,都在为数十万无辜亡魂的痛楚而努力……殊途而同归,实在感人肺腑。庄国对去国游子的体贴与呵护,更是传为佳话。

庄国,新安城,并不富丽的相国府中。

“……事情便是如此。”

杜如晦坐在主位,慢慢地说着话。

曾经的满头乌发,不知何时,已经错杂银丝。

说是神临不老,可他为国忧思太过。

自董阿死后,迟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分担国事的人。

傅抱松太直,黎剑秋太闷,林正仁太不可靠。

他一边操持国事,一边替君主担责,一边还要培养人才……曾经洞真有望,如今却是渐行渐远了。

好在庄国国势日渐茁壮,他也未尝不可于官道上再有寄托,而不必急于传承政柄。

他愁思难去地坐着,对着几个年轻人说话:“如今姜望在霸国窃据高位,深得齐天子信任。那姜述为了齐国霸业,必然会不遗余力地打击道属,所以一定会不惜代价,维护姜望的名誉,替姜望发声。

当初替姜望作证的规天宫剧匮真人,乃是余北斗的旧相识。余北斗为求命占之术的出路,在齐国盘桓多年,他是替谁说话,所求为何,是不言自喻……

咱们势不如人,又因为素来自立,得不到景国更多支持。

当初本相只能去玉京山受刑,而如今,也只可顺应天下汹汹物议。”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们不仅不能揭穿他,还要帮他圆谎。不然当初白骨道为祸的这盆脏水,就要泼到我庄国头上了。”

与坐的年轻人都大有前途,好些个都是国道院出身,列名曾经的“国院六杰”。

当然,如今入朝为官,散落在军方、政界、缉刑司,自不复旧称。国院有新的人才出来,他们也开始崭露头角。

今日聚集在国相府的六个年轻人,都列名“新安八俊”之中。

所谓“新安八俊”,乃是朝野都认可的八位俊才,其中有两个是他国过来投效的人才,剩下大部分是国道院出身……因为秀出群伦的才华,被广泛寄予厚望。

譬如新安八俊之首,以仁心知礼的形象,被广为称颂的林正仁,曾经在黄河之会都打进了正赛。可惜为国搏命太过,遭到了血鬼反噬,没能更进一步。

譬如已故副相董阿的传人,八俊第三的黎剑秋。一手剑术超凡脱俗,神通道法更是国内罕有其匹。

譬如八俊第四、又臭又硬的傅抱松……

“国相为什么会说……”傅抱松沉吟着道:“齐国会泼脏水到我们头上来呢?”

敢于当面质疑杜如晦的判断的,恐怕庄国上下,也只有一个傅抱松了。

此人不近人情,只认死理,常为同僚所忌。

林正仁常与人言,他虽然很佩服傅抱松,但傅抱松的这种性格,在哪朝哪代,都容易出事。也就是当今庄国君明相贤,才有傅抱松这种人的出头之日……时人深以为然。

杜如晦看了傅抱松一眼,平静地说道:“历数白骨道所行之恶事,在我庄国造孽最多。无生教又自白骨道发源。但齐国的这封国书上,却根本没提到我庄国的名字。咱们若是忽略了过去,这就是一个口子,他日姜望随时能从这个口子撕进来,污蔑咱们与白骨道勾结……不可不防。”

傅抱松说道:“所以您要自己填上这个口子,坦露数十万百姓的伤痕,与姜武安共情,帮他推动剿杀无生教之事。姜望既然与张临川不共日月,定然要以杀死张临川为重,对此也只能默认。尤其您还请了镜世台和裴大帅为咱们站台……”

“倒也说不上请不请,这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杜如晦接话道:“我庄国百姓所受的苦楚,玉京山也是深知的。”

“但恕抱松直言。”傅抱松道:“咱们近些年来,并没有如何针对白骨道行事。对无生教更是管都没管。镜世台如何能把功劳全揽在咱们身上,暗讽齐国拾人牙慧呢?”

屋内一时有些尴尬。

杜如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还特意堵了一下傅抱松的话茬,这厮却仍能如此言语……简直不知揣摩上意为何物。

世人皆说傅抱松秉性刚直,与已故副相董阿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国道院祭酒章任也对他十分看好,说他是赤诚君子,期许他能够有所成就。

但董阿在刚直之外,亦会为国家变通。这傅抱松却是一条道走到黑,死守他心中的道理。与董阿差了何止百里?

“大国之争,何其残酷?”林正仁主动替国相回道:“齐国可以不择手段地打压道属国,景国自然也要出面回击,这当中却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抱松,我知你眼中素来揉不得沙子,但这事也非你我可以议论。再者说,齐国包藏祸心在先,咱们难道还要与其讲什么规矩道义?是你我二人的正直理念重要,还是咱们庄国的国家安危重要?”

傅抱松一时语塞,只道:“林大人,我说不过你。”

“简直可恨!我庄国之民,历代皆受白骨道之害。我庄国之修士,历代皆为清剿白骨道而战。没有谁比咱们更有资格举起这面大旗!究竟这盆脏水,如何还能泼到我庄国头上来?!”愤懑开口的,是新安八俊里排名最末的江流月:“齐国难道就可以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吗?”

“此乃强权之世,哪有公理可言?”

有些话杜如晦不方便说,由林正仁来说却是毫无问题,他也很自觉地出面教导江流月:“江执司,咱们可以有自己的理想世界,但不能指望旁人都有这份天真。姜武安既然要掩盖自己的恶行,就一定要把咱们置于死地。而齐国雄霸东域,吞阳灭夏无恶不作,哪里会在乎咱们?”

江流月自国道院结业后,就在缉刑司任职。如今也适应了一段时间,即将外放出去,做青岚城执司。所以他这般称呼。

江流月咬牙切齿,怒气难息,但对林正仁却很尊重,拱了拱手:“师弟受教了。”

他早先吃过林正仁的教训,与其有些理念不合。后来奋发图强,也在国道院里崭露头角。贵为国道院第一人的林正仁师兄,却是亲自与他道过歉。说起来当初都是军中事务,也是为了国战胜利,所以他也能够理解,心中芥蒂早就消去。

林师兄的修为人品都是一等一的,越是接触,越是叫人敬佩。

如今在他看来,第一值得信任的当然还是傅抱松师兄,但第二个就是林正仁师兄了。所以林正仁称官职,他却是以师弟自称。

杜如晦心中又叹了口气。

林正仁真可以说是哪哪都好,是太可用的人才,除了不值得信任……

现在他以神临境的修为,尚可以将此人牢牢压制住,等林正仁神临之日,朝中却还有谁人可制?

说不得到那时候,也只好……

“剑秋,你怎么看?”他看向始终沉默的黎剑秋。

黎剑秋腰间悬着那柄桃枝剑,端正地坐在那里,只是道:“剑秋没有什么看法。但为国家长久计,国相如何说,剑秋便如何做。”

在问之前,杜如晦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

他也不意外,只又问道:“你与野虎同是枫林城出身,你觉得他会怎么看?”

新安八俊里排名第二的杜野虎,却是不在此刻的相府中。除非硬性要求,他惯来是不会参与这些私底下的聚会的,甚至连朝议都很少参与。吃住都在军营中,每日就是练兵练功。在庄国的这些青年才俊里,素以孤僻寡言闻名。

而又有几个人知道,曾经在枫林城的时候,杜野虎最是闹腾吵嚷呢?

姜望知道,混迹在牧国的赵汝成知道,还有便是自己了……

黎剑秋心下微叹,嘴上只是道:“相爷心中自有判断,何须剑秋多嘴。但我想,一件事情,陛下相信,相爷相信,剑秋相信,傅抱松相信……举国上下都相信,杜将军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谁会不信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一切,却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呢?况且上次在不赎城,若非相爷出手,杜将军已经死透了!”林正仁道:“姜望若不是背倚魔族、勾结白骨道,献祭全城百姓,以妖法取冤魂天资为己用,安能有今日如此修为进境?!要知道当初在枫林城,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摁死他,从来也不是一个什么天才人物,偏偏做尽恶事,侥幸得名,反倒为天下人推崇!可见苍生愚昧,唯强者而论。”

“噤声!”杜如晦斥道:“这等话也能随便说吗?没有证据了,就把嘴闭上!难道忘了本相在玉京山所受的屈辱?”

林正仁哼了一声:“他如今是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

终也是不再说下去。

但也引得如江流月这样的年轻人心头生恨。

他们从未见过姜望,从未接触过姜望,但心中早已经被一支画笔,描绘出了姜望的具体模样——年纪轻轻,但老于城府,擅长伪善的表演,是个内里穷凶极恶的伪君子。

无论是林正仁还是杜如晦,经过几次交手,对姜望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非常清楚姜望总有一天会回来庄国。

如今贵为大齐武安侯的姜望,已经不是他们用外交手段可以解决的了。姜望用四年的拼搏,为自己赢得了护体金身。

在诬魔的尝试失败后,他们只能被动等待。姜望站得越高,他们就越是被动。

时移势转!

如今姜望已经可以代表齐国,他的私仇被齐天子亲口说为国恨。

他们携新兴庄国之势,却也只能躲在景国的羽翼之下。

但要说放弃,谁都不是会放弃的人。

现在他们所做的潜移默化的一切,正是他们的诸多准备之一。

等姜望来庄国的那一天,他会知道,他是站在谁的对立面……是在与谁为敌!

“姜师弟这封信,我读了都有些难过。”

幽暗的地宫里,长得不好不坏不美也不丑的张临川,散漫地坐在石阶之上。

当然,这石阶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如镜面一般光滑。

身后几阶,就是教宗的宝座,他却懒得再坐过去。

教内信徒已经不超过千人,还全都转入地下,老鼠一般偷偷摸摸。

甚至都不敢再提无生之名。

这个教宗,还有什么意义?

对一个各地分坛加起来曾经一度扩张到数十万之众的教派来说,真是天壤云泥之剧变。很多教内高层,都是因为不能接受这一点,而采取了自杀式的行动……也由此导致更酷烈的绞杀。

他现在根本不跟任何一个分坛联系,也绝不以无生世界回应任何一个信徒,因为随便哪一点痕迹,都足够导致他的死亡。

说是无上神主,说是伟大道主,说是无生教祖,说是借由白骨圣躯,借助庞大信仰,年纪轻轻就成功站上真神位置,好似也不输于道门李一的天才……

但在煌煌大势之下,也不过蝼蚁一般。

甚至于他苦心孤诣编纂的《无生经》,如今也逐渐失去了神性支持,成为没有活水的死池。

一夜之间,奋斗多年的事业、现在的修为、未来的道途,几乎是全面遭受重创。

换做任何一个人,想必都是无法接受的。

而他现在坐在这里,表情十分淡然,甚至还有闲心点评那位姜师弟的笔法文辞。

“也难怪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为此发疯……”

他说道:“但有一点我不懂。”

张临川抬起眼眸来,很有些不解:“白骨道的覆灭,难道不要计我一份功劳吗?怎么还把我打成了白骨道余孽呢?”

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是一个面容阴翳的高瘦男子。

他便是无生教五大护教法王之一的翼鬼。

弓着背,压着眸子,站在灯台的阴影中,整个人有一种晦暗的凶意。

闻声亦是嘬着牙花子,桀桀桀地道:“这是把屎盆子往您身上扣啊。”

张临川看着他,慢慢皱起了眉头。“这个比喻太恶心了。”

翼鬼脖颈一缩,干涩地道:“抱……抱歉,我换……”

滋滋滋!

骤然跃起的幽暗雷光,已经将他团团裹住。

那是一团幽影般的存在,可偏偏有着雷电的滋响!

声音只是持续了片刻。

幽雷散去之后,原地只剩一副焦黑的骨架,还保持着弓背缩脖而欲扑击的姿态……

滋啦,滋啦。

张临川拂了拂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站了起来。

“都来吧。”他平静地说。

极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很快是大队人马涌入地宫的声音。

而在这间幽暗的大殿里,也有十几个气息强大的修士,掀掉了伪装,从阴影中走出来。

------题外话------

今天六千字,其中一章,为阿甚加更债主委员会加更。(2/10)

已经是极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