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帝王之学(1 / 1)

大明烟火 阳光下写字 1891 字 23小时前

安庆摇摇头,回答:“景云只和我说了,连爹娘他们都不知道。”

韩度顿时送了口气,看来妹妹也是知道此事非常重大,不可告知于人。至于她为什么会告诉安庆,韩度猜测,无非不过就是她太过担心朱标的病情,想要请安庆帮忙劝自己竭尽全力罢了。

真是关心则乱......韩度摇摇头,难道妹妹不请安庆帮忙,自己就不会尽力吗?

见安庆也是满脸的关切,韩度便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太子殿下的癔症已经大好了,或许很快就会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安庆顿时送了口气。对于其他人的话,安庆或许还会抱着一丝怀疑,但是她知道韩度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大话,更加没有骗过他,自然就信了韩度所说。

隔日,韩度来到东宫向朱标问安。

“臣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今日可安好?”

朱标见到韩度来了,顿时高兴的笑了起来,“好,孤知道,父皇能够赦免那些人。你在父皇面前也是帮孤说了话的,孤记下你这份情。”

“这是皇上的意思,臣可说不上什么。”韩度连连摆手,拒绝了朱标的话。让朱标记情可不是一件好似,再说了,这件事若是传到老朱耳朵里,相比他也不会高兴。

见朱标还要说些什么,韩度干脆当先开口问道:“殿下,有些话昨日臣不好问,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朱标非常的高兴,随口道:“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那韩度就不客气了。有所准备的问道:“太子殿下一向仁厚,臣是知道的。但是这一次,臣实在是有些看不懂。”

“哦?你有什么疑问?”朱标一副乐于为韩度解答的样子,跃跃欲试的等着韩度的问题。

韩度低头沉吟一番,抬眼说道:“殿下让皇上赦免的那些御医,虽然并没有参与到谋害殿下的事情里面来。但要说他们完全不知情,臣也是不信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既然他们知情不报,那就算是同伙也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若是不杀他们,那肯定会有损皇上的威严,以后太医院出现叛徒的可能性更大。殿下这是一时之仁,将整个皇宫都至于危险之中啊。”

不斩尽杀绝,那就代表着谋害皇帝的成本低了,这会让更多的人效仿的。

朱标闻言顿时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才断断续续的道:“这......孤当时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只是觉得一下子杀几百人,太过残忍了一些......”

韩度无奈笑笑,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殿下可知,这样是对别人仁慈了,但是殿下却对整个宫里的人残忍,包括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包括殿下自己和诸位世子从此都会处于更大的危险当中?”

听到韩度的话,涉及到父皇和母后,朱标顿时慌了,有些六神无主的喃喃自语:“难道......难道仁也有错吗?难道圣人都提倡的,也会有错吗?”

韩度坐了下来,靠近朱标说道:“圣人就不会

错吗?再说了圣人也没有一味的提倡仁啊,还有义、道、德呢?殿下一味的主张仁,是不是太过偏颇?”

朱标被韩度质问的哑口无言。

韩度继续说道:“再说了,所谓的圣人之言,那只不过是读书人为了提高他们自己是身份,自卖自夸的而已。就和卖瓜的王婆,没有任何区别。”

这句话就太过毒辣了,让朱标这样一向是将圣人之言奉为圭臬的他,非常的反感。

“此话何意?”

韩度无所谓的摇摇头,说道:“殿下知道臣是怎么看圣人之言的吗?”

朱标眼睛眯起,盯着韩度。

韩度挺直身躯,往后靠了靠,说道:“圣人之言百姓可以学,读书人可以学,文武大臣可以学,唯独帝王不可学!”

帝王不可学!

五个字落入朱标耳中,就好似五道霹雳一般,震的他的新湖翻江倒海。

“为,为何?”

“呵!”韩度嗤笑一声,两手一摊,“这么还不够简单?如果圣人之学适合帝王的话,那当初圣人为何不直接成为帝王?”

朱标听的极为刺耳,皱眉反驳道:“圣人淡泊名利,自然不屑于自己成为帝王。”

“淡泊名利?”韩度语气中的讽刺之意更大,好似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带着库库库压抑不住的笑声,问道:“既然淡泊名利,那圣人当初为何不就在曲阜呆着呢?为何不惜奔赴万里,也要周游列国?而且,既然淡泊名利,那为何圣人又要不止一次的答应出仕呢?”

朱标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韩度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本论语来,说道:“就拿这本论语来说吧,原本就不是圣人亲自编撰的书籍。后世,更是被不知道多少人,给加了多少私货进去。这里面很多都不是圣人的本意,甚至和圣人的意思完全相反。”

“就拿这一句来说吧,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殿下觉得,应该如何理解?”

朱标看着韩度指出来的这句话,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宋濂教导他的场景,便如实说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先生以前教导过孤,给孤专门讲解过这句话。意思就是,百姓可以驱使他们,但是不能让他们知道朝廷为何要驱使他们。”

果然如此......韩度眼睛眯起,微微一笑。

随后便抬头找了一下,竟然还真的找到了笔墨。拿过笔,韩度轻描淡写的在这句话上点了两下。顿时就变成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殿下请再看。”

朱标只是朝韩度改动过的论语上看了一眼,整个人的脸色就顿时僵硬住。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韩度不急,好整以暇的喝着茶,等着朱标回过神来。

过了半响,朱标目光灼灼的看着韩度,语气郑重的问道:“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同样一句话,为

何释义会完全相反?”

韩度没有去回答朱标这个问题,反而放下茶杯,笑着问道:“世人皆认为圣人是博爱天下的,那以殿下看,这两种释义,那种才是圣人的本意?”

朱标只犹豫了一息时间,便点头说道:“当然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既然这是圣人的本意,那自古以来的儒生们为何要偏要曲解圣人的意思呢?难道真的是千百年来,都没有任何一个儒生明白圣人的意思吗?”韩度继续反问道。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朱标深吸一口气。自古以来多少能人豪杰,怎么可能连这小小的一句释义都会理解错?而且一错就是这么多年,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质疑。

“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面对朱标的质问,韩度笑着抿了一口茶,叹道:“因为这样解释,才最能够体现他们的价值,最能够提高他们的身份地位,对他们最为有利。”

“仅仅......就因为这个原因吗?”朱标的语气涩然,带着一股哀伤。

韩度叹道:“这还不够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儒生十年寒窗苦读,可不是为着济世救民来的。人家最先肯定是为了他们自己,至于济世救民只是顺带的而已。”

朱标找不到理由反驳韩度的话,最后只叹息着摇头,“孤监国这么多年,自以为有父皇七分本事。没有想到,到头来孤竟然连如何做一个帝王都不知道......”

韩度见朱标神色有些低落,怕他又陷入到自我否定当中,连忙摇头说道:“殿下此言过了,殿下从小被皇上细心教导。要知道,论帝王之学,当今天下没有人比得上皇上。只是以前殿下将圣人之学看的太重,从而忽略了皇上教导殿下的帝王之学罢了。”

“既然殿下现在已经醒悟过来,那只要分清主次,殿下必定成为一代明君。”

朱标如同醍醐灌顶一样,整个人浑身一阵激灵。是啊,他并不是没有学过帝王之学,父皇从小教导他的,难道不是?只是他以前并没有在意而已。

现在被韩度提醒,朱标只感激以往父皇对他的淳淳教导,瞬间在心头一一闪现。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朱标的精气神瞬间完成了转变。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孤!韩度,孤要多谢你!”

说着,便站起来,就要朝着韩度行师礼。

韩度吓得连忙躲开,哪里敢受朱标如此大礼?“殿下,使不得!”

韩景云这个时候恰好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眼睛一呆,停止了转动。

回过神来之后,连忙进去将朱标扶起来,笑着说道:“殿下如何能够向大兄执如此大礼,那......岂不是乱了规矩了么。”

朱标也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哈哈笑了几声,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的确,若是他向韩度行师礼,那韩景云该如何自处?甚至会让韩度都觉得难以收场,既然如此,朱标也就不再坚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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