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匪徒冒村民,首领卢将军,藏兵刃于水祠。”
字迹十分潦草,显然匆忙写就。
贺灵川拿纸嗅了嗅,闻到铁锈气味:“是血。”
寥寥几字通俗易懂,内容却十分惊悚:
村民是匪徒假装的,首领叫作卢将军,他们将兵刃藏在水灵祠里。
应夫人看得倒抽一口凉气,抓着贺淳华低叫一声:“老爷!”
惶惶然不加掩饰。
他们真就这么倒霉,偶尔一次借宿野外,直接进了狼窝?
这情报十分炸裂。贺灵川看父弟两人脸色都很凝重,眼珠子一转:“老爹,不如先下手为强!这才二百匪徒,我们抄家伙干了他们!”
“蠢钝!”贺淳华瞪他一眼,“她说二百就是二百?她说是匪徒就是匪徒?一介村妇之言就能作数儿?”
他转头对亲卫赵清河道:“你潜去水灵祠,如果藏有武器,查一查数量。”
赵清河点头,推门而去。
这人身材中等,面貌中等,放在人群当中属实平常。要不是贺淳华将他选入卫队,贺灵川平时都没见过这号人物。
豪叔不在,贺淳华就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他去办,可见对他既了解又放心。
贺灵川再一次发现,自己对老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应夫人低声道:“我看那姓卢的眼睛凶光四射,实不像个好人!”
贺灵川心道,你方才还想跟人去玩双月潭来着。
但这话他没胆子说。
也就过了一刻钟左右,赵清河回来了,脸色很难看:“守祠的去撒尿,我趁机潜进去看,供桌底下和内间藏着几口箱子,用布幔挡着,里面全是刀斧,粗计一百四五十把,开过刃、杀过人,血气很重!”
这就能够佐证朱氏血书。毕竟一个种地捕鱼的村子,怎会有这么多杀人的凶器?
赵清河又道:“对了,水灵牌位果然从中断成两半。”
应夫人脸色发白:“既然是匪徒,为什么看见官兵不逃,反要冒充村民留下来?”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仙灵村的谜团实在有点多。
“没安好心。”贺越看看父兄,“朱氏说匪徒有二百人,难怪这村里的壮年男子出奇地多。”
“他们不肯声张,显然要伺机下手。”贺灵川脸色微变,问父母道,“你们在这屋里喝过水吗?”
“刚进门,此间主人就给大人递水。我让他倒了重烧,并且全程监视。”管家老莫道,“后面仆娘做饭,我也在后厨盯着,应该没有问题。”
贺淳华指着血书道:“我在意的是这个,‘卢将军’是个人名,还是特指姓卢的将军?”
这两者涵义,千差万别。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土匪头子有官瘾,喜欢别人叫自己将军,这也不算太……
呸,就是不对劲。
“只有一个办法能知道。”贺灵川站了起来,“我去找朱氏。”
“她必然也被监控。”应夫人奇道,“你要怎么找她?”
“散散步就找到了,村子才这么大,从东到西能花多少时间?”贺灵川笑道,“再说,我先前就记住她进了哪個屋,离我们这里不算太远,就隔着十几个草房子。”
这小子,说他细致吧,平时粗心大意;说他粗心大意吧,他连人家小妇人住在哪里,都能惦记上了。应夫人只能叹气:“你小心些!”
她很少对贺灵川流露担忧,后者心里无故一暖,点了点头。
贺越却道:“这些人按兵不动,不是想给我们下毒,就是想趁后半夜大伙儿都睡着来偷袭!夜色已深,我们不如先发制人,拿下卢涵再说。”
贺灵川摆手:“稍安勿躁,等我回来。”
现在谁也没心情用餐,只有贺灵川下箸如飞,扒饭扒菜,吃得不亦乐乎。经过梦境当中的残酷血战,他自觉应对危机的心态平稳了很多。
应夫人叹气:“你还吃得下。”这孩子心真大。
“晚点说不定整个大活儿,不吃饱哪有力气?”贺灵川风卷残云吃完了,前后不到半盏茶工夫,然后把嘴一抹,站了起来:“我去也,迟则生变。”
贺淳华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正要招呼妻儿继续吃饭,外间通报说,曾飞熊来了。
作为亲卫团首领,曾飞熊要定时过来汇报工作。
今晚的事件少不了他,贺淳华当即把曾飞熊也喊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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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的屋子在村西角,其实离贺淳华夫妇的借宿处不近。
丈夫死得不明不白,婆婆醒来就疯了,又哭又笑。悍匪们当然不能留一个疯婆子在村里引官兵注目,同样是一刀杀了,抛尸湖水,让她跟儿子作伴去。
公公失魂落魄,跟年幼的孩子一起被带走了。
所以,朱氏家中只剩她一个人。
她低着头往回走,边上过来两个官兵,问她讨杯水喝。
这些兵卫住在谷仓,不像官儿住在民宅,想喝点热水还没那么方便。贺淳华已经交代村长安排众人食水,目前还未弄好。
喝生水容易致病,最好烧开。只在野外,不得已才喝生水。
“你们等等,我去烧水。”她提了些清水去后厨烧开,官兵连道不用那么麻烦。喝口热水还得等,一般人也没那闲心。
她绝不肯错过这等良机:“没关系,晚间也要用。”
等待期间,官兵站在屋前,许是看她容貌姣好,于是跟她多聊了几句,气氛相当融洽。
可是朱氏知道,周围的土匪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这时候求救或者暗示都非良机。
她暗暗着急,正想着有没甚拐弯抹角的办法,不远处来了几声急哨,那两个官兵闻声回去办事,水都来不及喝。
朱氏失望极了。
就在这时,屋后的阴影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来!
朱氏吓得险些尖叫,这人按住她的口鼻,用力奇大,一边低声道:“闭嘴,否则扭断你的脖子!听懂没?”
他一张嘴,口臭就喷在朱氏脸上。她一抬头,发现这人是个胖壮大汉,满脸横肉。
朱氏赶紧点头。
胖子松开手:“你刚才要干嘛,想给狗官一家示警对不对?”
“不不!不是这样!”朱氏缩了缩头,“村长跟他手底的爪牙一直欺负我,三个月前还把我打了一顿,我、我就想着趁这机会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