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有意思。”玉浅肆兰口轻启,兴味满满。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公主如何上摘星楼而不被发现?
而且,九楼的门经年未开,却有人看到窗户开合过。
难道,公主真是飞上去,又掉下来的不成?
伯懿还是不自觉揉着鼻子。
玉浅肆问道:“可是有哪里不对?”
伯懿囊声囊气,小声道:“这帷幔一围,味道都聚在了一起,血腥味格外重。”
从那么高落下来,脏腑之内定然也有损伤,自然血腥味会更浓一点。
玉浅肆整理好尸体的衣饰,德明命人撤下了帷幔。
伯懿起身,长舒一口气气。
“总算好些了,方才那腥味同那桂花头油的味道.......聚在一起,刺得我眼睛都疼。”
一旁的虞安宁闻言浑身一凛,不可置信般盯着伯懿。
“伯懿哥哥,你的鼻子......这么灵啊......?”
伯懿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话问出口,她才恍然回忆起,在风亭苑时,他也是一下子就闻到了奇怪的味道,这才为找到凶手发现了线索。于是不再多言。
玉浅肆用手巾擦着手,望向一旁方才被聚在此处的,侍奉公主的丫鬟们。
“往日里,公主都喜欢做些什么?”
那几人支支吾吾,不肯明言。
虞安宁看不过,抢白道:“就知道你们不敢说!”
“别以为我不怎么去寻临安,就不知晓这些!你们平日里就待她不好,都不是‘散漫’二字可以形容的!一个公主,除了三餐衣食,其他什么都得自己动手!就连她什么时候去了御花园你们都说不清楚!今日若是你们早些去寻公主,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
那几个丫鬟惯是欺软怕硬的主儿,遇到虞安宁这种跋扈的,便先软了几分。
如今出了大事儿,圣人也在此处,更是怕得不行,生怕自己被牵连,连道冤枉。
“奴婢们并非躲懒,怠慢主子。实在是因为,公主不允我等近身侍奉啊!公主说自己独来独往惯了,不喜身旁有人,让我们除了一日三餐,不得打扰她。”
一国公主,性情竟如此孤僻?
虞安宁红了眼眶,语带哽咽:“那还不是因为小时候,她受了太多苦......”
江既清打量着伯懿,却见他垂眸直立,黑眸同这灯外的夜一般寂寥。
“临安阿姊幼时的确吃了不少苦......说来也都怪朕,若是平日里多关怀关怀她......”
临安公主出身不高,其生母原为太妃们居住的寿安宫里的一个低阶宫女。
因先帝醉酒后意外临幸而生。
因着生母身在寿安宫,却与先帝偶遇,被宫中贵人们所不齿。
还是明德皇后怜惜她腹中的孩子,这才央求先帝,赐了个位份。
宫里惯常是踩高捧低的主儿,落魄的主子,有时还不如得势的奴才。尤其是这种地位卑贱之人骤然翻身后,又狠狠落进了尘埃里,自然最容易被人针对。
明德皇后虽心善,但总不能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们母女二人。
于是,不仅奴婢们欺辱他们,就连临安的生母,都对她怀恨在心,动辄打骂不止。
她总想,若不是怀了身孕,她原本可以继续做一个奴婢,不被人发现,总好过如此这般两难。可既然有了身孕,若能一举得男,恐也不会若现在这般。
临安一直到五岁,都没有人过问过她,一个拥有皇室血脉的女子,在宫中若蝼蚁一般生存。
甚至,没有名字,未入玉碟。
她的生母给她起了昵称,唤她“丧气鬼!”,叫她“晦气!”
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温暖,便是来自幼年时的江既清与偶尔入宫的虞安宁。
但高位者的施恩,永远是大漠深处偶有飘来的一朵小云,既不能遮挡日光,也不会降下甘霖。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十年前,江既清继位,才好了些。
虞安宁隔着尸体,忿忿指着对面垂首不语的一众官员们。
“你们都说她是公主,地位尊崇,理应为国为民。但她从未因为自己的身份得过优待!如今需要她了,想起了还有这么个人,便不愿放过她......你们真的......”
如葱似缎的手指微颤,却想不出一个词形容他们。
这段过往,足够令在场听闻者泣涕,可玉浅肆并未太过动容,心中所想,皆与今日这桩看来简单,却十分奇怪的案情有关。
难怪,她手上有薄茧。
“摘星楼九层的钥匙在何处?”她有预感,今日所有的谜底,都藏在那里。
马坚道:“就挂在千牛卫营房的墙上。”
耀光闻言,由一个小宦官带路去取。
不久后,二人归来,耀光递上钥匙,道:“大人,这钥匙就挂在营房的墙上,不过或许不常用的缘故,位置并不显眼。”
也就是说,若是有心,谁都可以拿走,并不被发现?
“马坚,带着你队中所有人,随我上楼。”
吩咐完,她看了看今日总透着些奇怪的虞安宁,沉吟良久。
“陛下,天色不早了,不若早些回宫。郡主您——”
“——我不走!”虞安宁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安宁忧心临安,便让她留在这里吧。与此案有关的所有事宜都交给玉大人,朕先回宫了。”
说罢,摆驾离去,只留下了德明照应。
那几个官员如蒙大赦,见玉浅肆松了口,也一个个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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