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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傍晚的时候，整个沈家军都知道了，后军副将宋其云因为以下犯上，被大帅撤了职，强行离开边关，返回西京城。

得知这个消息，陆盛远仿佛是被五雷轰顶了一般，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宋其云已经收拾好了包裹，离开大营，返回国公府，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回西京城。

他跑到主帅大营想要找沈昊林和薛瑞天问个明白，可没想到，大帅和副帅、大将军都不在，又去前锋营找夏久和沈酒，他们也不在营中，他只能悻悻而归。

「老陆！」

田芸和卫子昕一起来到陆盛远的营帐，看着他有点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们来了！」陆盛远看看两个人，也跟着叹了口气，「消息收到了？」

「嗯！」卫子昕点点头，「下午的时候，我看到宋副将他们一起走的，看宋副将那个意思，大概也觉得大帅这一次的惩罚是有点重了。」

「你们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有几次甚至都动手了，大帅也没罚过这么狠，不过就是骂两句或者打几下板子，这就算过去了，可这一次......」陆盛远非常的不理解，很困惑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你们说，怎么就把人给赶走了？」

「大帅做事有大帅的道理，或许并不是真的赶走，而是有别的事情要让宋副将去做呢？」田芸拍拍陆盛远，「你呀，就别瞎想了，大帅怎么对宋副将，那都是他们自家的事儿，与我们无关的，明白吗？」

「怎么与我们无关？他是我手下的副将，按理来说，就算是处置也是我处置，大帅怎么就......」

「老陆！」卫子昕坐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宋副将的处置权，从来都不在你的手上。你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怎么在这种事上犯糊涂？他虽然是你的副将，可他到底是个王爷，等边关安定了，等他年岁再大一些，就算不回西京城，也不可能继续留在军中，不是吗？等到了那个时候，他是君，你是臣，你还敢处置他，嫌命太长吗？」

「都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今天在主帅营帐的时候，那位小王爷的架子就已经摆出来了，你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正正经经册封的王爷，要不是我和子昕插科打诨拦住你，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大帅、副帅和大将军是给你面子，说是治那位小王爷一个以下犯上之罪，真正论起来，你才是那个以下犯上的！」

「这是在军中，之前不也是说了，只按军职来说的吗？难道都是糊弄人的？」

「他们能说这话是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他们可以不把自己当做君，但你身为臣子，可不能不把那二位当做君啊！」卫子昕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看看军中有几个将军跟那二位对着干的？他们有错的时候，也只是劝告，讲事实摆道理，实在不行，就直接请大将军或者侯爷出面。可你看看你自己，你怎么做的？次次都吵的不亦乐乎，你那以引为傲的冷静、克制、多思又去哪儿了呢？祸从口出啊，老陆！」

「我也明白，每次吵完都后悔，但下一次还是会......」陆盛远无奈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田芸给自己倒了茶，也给其他俩人倒了茶，说道，「因为你年轻时跟宋副将是一样的，热血又冲动，凭着这一腔的勇猛，也立了不少战功。如果不是当年的事儿，你也不至于被调入后军，这么多年一直都驻守后方。而那位小王爷，跟你年轻的时候可是一模一样，行事作风完全相同，你看到他就看到原来的自己，所以，你害怕，你忧虑，你担心他会走上跟你一样的老路，这才千方百计的打压他、阻止他，对不对？」

「......」陆盛

远喝了一口茶，看了看田芸，叹了口气，说道，「我当年跟宋副将的年纪差不多大，心中有这一股冲劲儿，也不怕死，战场上从来都是一马当先的，哪怕知道有可能会中埋伏，也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冲。也正是因为这样，确实立了很多的战功，也很快就升到了校尉，手底下有几十个兄弟。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就是年轻气盛，目中无人，谁都不服，什么金人、辽人，什么吐蕃都不放在眼里。可直到那一次，我不听劝阻，非要追着佯装溃逃的金人跑，结果中了对方的埋伏不说，还差点把大部队带入险境，如果不是老侯爷及时来救，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那一次惨败，我手下那几十个兄弟为了护住我，全部战死，就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这么惨烈吗？」卫子昕看看陆盛远，又看看田芸，「以前没听你们提过啊！」

「这是老陆一生最不愿提及的痛，如果不是宋副将的事儿，恐怕也不会说出来。」田芸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那次之后，老陆就被调入了后军，最开始负责粮草辎重，调整了好一阵子，才彻底从阴霾中走出来，后来又因为战功，才慢慢的升为了后军之主。只不过，自那次之后，他从冲动、莽撞的无脑小子，摇身一变，蜕变成了冷静、睿智又克制的陆将军。」他看向卫子昕，扯了扯嘴角，「这一路的艰辛，只有他自己能明白，其他人......」他轻轻摇摇头，「只能窥见个皮毛罢了。」

「我明白老陆你的良苦用心，生怕宋副将走上跟你一样的路，但是你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什么？」

卫子昕轻笑了一声，凑到陆盛远身边说道，「他是皇子，是王爷，他们这样的人，一颗心长了八百个心眼，你看着他是激进，其实人家早有后招。你想想过去几年他参与的战役，他是真的无脑吗？」

「你是说......」陆盛远看看卫子昕，「不至于吧？」

「老陆，你醒醒吧！」卫子昕拍拍陆盛远的肩膀，「宋副将让你看到的他，不一定是真正的他，但主帅、侯爷和大将军看到的，一定是真正的他。」